青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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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鸽博客:青苔
目前在坑milgram,椋原一威中心。
约稿请私信小窗。

驯化(二)

〈四〉

“你说汪先生为什么会生气呢?”


“你那么在乎他干嘛。”​


于困樵还在为几小时前汪先生的态度而感到无所适从。汪先生无疑是在生气,他不是容易情绪化的人,在于困樵心中,汪先生永远都是理智而冷静的​,这就是为什么于困樵感到不安的原因。



汪楚瞳趴在于困樵的床上,脑袋枕在他胸口,心跳声有力却不稳。在地下室左前方的墙顶有一扇被从外反锁的小窗子,此时正有月光从罅隙中倾泻,一大一小的人儿躺在于困樵那张小而整齐的单人床上,静谧之中只存在彼此纠缠的呼吸声。

汪楚瞳觉得于困樵太傻,因为只有傻子才会死咬一个问题不松口。


———对了!他是只笨狗嘛,怪不得。


汪楚瞳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


少女的笑声清朗悦耳,不过于困樵心乱如麻无意欣赏,静谧的美好​被笑声冲破,剩下的,就只有满地名为烦躁的残渣了。


“我在笑你笨。”​


汪楚瞳用双臂支撑起身体,让自己得以俯视于困樵茫然无措的脸,她笑道:


“可惜我还是想让他生气。”



语毕,女孩俯下身子吻他。


前几日的生涩与害羞已然不见踪影,她只觉得于困樵是她的,她一个人的,对于他接下来去爸爸房间内将要发生的事,汪楚瞳一清二楚。


她无力阻止,却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破坏那个男人的兴致。​


于困樵对她的越矩也从一开始的拒绝变为了习以为常,他心不在焉地​用手掌抚摸女孩的发顶,直到她用力在脖子后侧一吮,软舌轻轻扫过那块皮肤后用贝齿狠狠咬上去,这刺痛才让他回过神。他险些将女孩从床上推下去,颈后火辣辣的灼烧感暂且熔化了他的心事,他下意识起身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捂住伤口,再一放到眼前看,白纸中心的朱迹似处//女初夜的证明,鲜红刺目。


“你落红了,于困樵,你的初夜是我的。”


“……说什么傻话。”


于困樵又捂了一会儿伤口,咬的不深,血很快就止住了。不过他下定决心远离女孩一段时间,痛定思痛。​


夜的临近悄然无息。

于困樵​没有手表,汪先生给他在冰箱上放置了一面挂钟,时间的准确性撇开不论,至少三根转动的指针和周圈的数字使得于困樵有了那么点可怜的时间观念在阴暗的地下室里调整自己的作息。


对此,他很感激汪先生。​


汪楚瞳在他床上睡着了,抱着他的被子睡容安详。于困樵离开地下室时深深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只觉得有些百感交集。


自从那次写生后,汪楚瞳就变了。


汪楚瞳自从他回来后就叫他笨狗,傻狗,大金毛,总归是犬科动物,​和人是不沾边的,说好听点是将他当宠物,说实际一点,是女孩已然将他从人类范畴一笔勾去,列入到动物的行列里。

于困樵知道她恨自己,所以他依着她的意思做事,就当是对她的一种弥补。

他难道不知道女孩对自己的感情吗?

———他知道得太清楚了。


最开始仅仅是一个克制的​拥抱,而后,于困樵的纵容让女孩尝到了撒娇的甜头,拥抱已经不足够令她满足,只不过,抚摸和亲吻之后,他无法再进一步放纵汪楚瞳。

“听着,楚瞳,你还未成年。​”

“你怕了?在地下室里没人知道。”

“汪先生会生气的,何况楼上还有楚祺在。”

汪楚祺匿在楼道角落里,闻言面无表情。

于困樵和汪楚瞳当然知道他在那里,只是没人在乎。

“汪先生汪先生…他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于困樵,你杞人忧天得有点过分了吧?汪先生汪先生,你把先生两个字去掉就是在狗吠你知不知道!”

女孩歇斯底里地抓着他的肩膀晃动,和那一夜让他系鞋带的神情诡似。

于困樵的心抽痛了一下,可他不肯松口,坚持道:

“这事没得商量。”

汪楚瞳的情绪飘忽不定,他拿不准女孩以后会不会以此作为威胁,于困樵想到这里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倒不是说自己多么有道德观念,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地下室里谈道德只会让人感觉到羞愧和做作。说到底,还是他太自私,怕出事之后的后果让他无法承受,怕汪先生知道后会赶他离开。


不知不觉走到了汪先生卧室的门口。


……汪先生。

于困樵的眼神暗了暗。

他醒来的时候确实什么都不记得。可他没有傻到觉得身为校车司机的自己,一个老烟枪的手指缝里能够一尘不染。不过他那时没能搞清楚汪先生究竟想干什么,躲回地下室的他衡量再三决定请求先生让他留下来。

在他提出请求的那一刻,汪先生紧绷的后背霎时放松,可能先生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是于困樵把这个细节看在眼底。


哦,他是想让自己留下来的。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于困樵垂下眼睛摆出一副顺从的姿态,一摆就是三年。这三年间他过得很好,甚至可以说,他前半辈子从未过得这么好。

有家,有家人,而且不用为生计奔波劳碌,到了饭点会有漂亮的汪太太做出满桌子可口的料理,闲时汪楚瞳会来找他画画,汪先生每周固定时间也会和他小酌一杯聊聊天。



———他在这个家过得并不孤独。


对于他,这点东西就是自己想要拥有的,如果外出的自由是代价,他不在乎这点代价。汪先生的那套自由论在他这里并非毫无道理。


“汪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开门,关门,

向前两步,站定。


汪先生站在落地窗前背对他,窗帘并未拉开。

“陪我一会儿。”

他说。


“行。”

于困樵答。


于困樵走到他旁边,两人默然无声地并肩而立。


汪先生只穿了一件睡袍,他的头发随意地散着,没有平日里那份严肃的拘束感。于困樵望他的侧脸,薄唇微抿,鼻梁依旧坚挺,可是眼神没有焦点,隐隐若现的黑眼圈让他透露出几分憔悴。


他将小茶几上倒好的另一杯威士忌递给于困樵:

“我已经原谅你了。”


于困樵顿了几秒,接过酒杯:

“……谢…谢谢汪先生。”



不知道是在感谢这杯酒还是他的原谅。


或许都有。


于困樵小口抿着威士忌想。



“困樵,”

汪先生转身正对他,认真地:

“好好回答我,不要装模作样,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和我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汪先生走近,于困樵没动,但他闻言后换了种眼神看汪先生:



———褪去卑微色彩的审视。




这样的注视于二人而言都是第一次。虽只是昙花一现的功夫,于困樵就变回来那副乖顺的模样。


汪先生比以前要温柔。


不知道是不是汪楚瞳那一刀扎进了他的良心,汪先生曾经居高临下的态度此刻都不复存在了。他的眼神骗不了人,此时的汪先生有些疲惫,也有些脆弱,他的眼眶湿答答的,好像在自己来之前哭过。


“先生,伤口愈合得怎么样?”


“伤口不大,但我的恢复力不如年轻人,所以愈合得很慢,直到今天才回来。”


“您没料到家里会有人吗?”


“我只以为你和楚祺会回来。”

于困樵脑海中浮现出上午汪先生打开门的那一刻看向汪楚瞳的眼神。


“为什么?”


“别生气,因为你们无处可去,而女人们不会考虑那么多,她们只是单纯想脱离我。”


“不,不会,我怎么会生气呢,您说的是事实,但对我来说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什么?”


于困樵干笑两声,


“楚瞳说得对,我没有过家庭,我不明白这个字真正的含义,对家庭也没有正确的概念。但是我不需要有什么所谓的正确概念,汪先生,我相信每个人对家庭的理解都不同。没有的人想进去,进去的人却都想出来。我是前者,您呢?”


汪先生沉吟片刻,摇摇头。

“…我不知道。”

说完后,他皱眉,补充了一句:

“但是我很羡慕你。”

他抬眼,眼眶中水汪汪的。


“羡慕?“

于困樵闻言有些发愣,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值得羡慕的地方。


“对,就是羡慕,你很惊讶?孤儿也有孤儿的好处,至少没有家庭的…但没有钱是另一回事。”


“可是钱填充不了孤独,汪先生。三年,转瞬即逝。我拖延时间一直不肯自首,不想失去这个家,即使它虚假,可是它给了我温暖的感觉,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所谓的正常家庭究竟是什么样,我觉得我的这个家,已经足够好了。”



“真的?”


“否则我也不会回来…”

于困樵的表情有些局促,他又抿了一口酒,杯中的酒液几近见底。


“楚瞳总说您是在驯化我,但是说实话吧,汪先生,我觉得您是把我当人看的……即便您之前一心想毁了我。”


汪先生自于困樵进入房间起滴酒未沾,他杯中的酒几乎没有下移,他把自己手中的杯子和于困樵的换了一下,于困樵就着他刚刚沾过嘴的地方又闷了口酒。


他紧张得有点过头,汪先生原本充盈的感情随着他的话语逐渐冷却。


于困樵喝多了,脑仁发烧。他在说,在倾诉,在表达自己的衷心。他以为汪先生真的要和他促膝长谈,却没有发觉汪先生之前的话中暗藏玄机。


他说:


“———你可以和我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实际上汪先生并没有说自己多少事情。


汪先生在他进门时刻意表现得脆弱,或许不是表现。但可以确定的是,汪先生的内里并不十分坚强,为了掩饰自己的懦弱,他以强权妄图统治其他人,这点和他的父亲简直一脉相传。


“困樵,做我的家人。”


“家人…太奢侈了,汪先生…我不配。”


“你误会了,困樵。”


汪先生含笑,他抽离于困樵手中的酒杯,反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力道很重,没多久就泛了红。


“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于困樵,作为我的家人,留在这个家。


———只要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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